2015年11月21日,朋友圈里很多人都在晾晒一个花白头发大叔弹吉他的照片。这位年近花甲的歌者出现在当晚东方卫视的音乐人选拔节目《中国之星》中,作为崔健的推荐歌手,他的歌声沉稳又充满磁性,他就是“隐藏的诗人”杨乐。
杨乐的出现对大部分观众来说是一个惊喜,其实他在音乐圈中早已闻名,只不过不是作为歌手,而是中国最顶尖的口琴大师、长笛演奏家。刘欢就表示他和杨乐已经认识快二三十年了,“他是中国最优秀的口琴演奏家,我们录音想到口琴第一反应就是他,他的长笛演奏也是非常好的。”杨乐曾出过一张布鲁斯口琴独奏专辑,还为许多知名的歌曲吹奏过,比如《同桌的你》前奏那段口琴就是杨乐吹奏的,他作曲的《怕黑的女人》也曾由田震唱响,而近些年他也担任了诸如电视剧《父母爱情》音乐原声中的口琴演奏,可以说杨乐的音乐其实伴随了一代人的记忆。
乐队解散后崔健选择了摇滚,杨乐选择了乡村
杨乐是科班出身的音乐家,1970年代初,他在北京市音乐科运班学习长笛,毕业后直接进入北京交响乐团。杨乐在音乐上非常有天赋,学习长笛才1年多就在首都剧场的汇报演出中演奏奏鸣曲了,在交响乐团中坐稳了首席长笛的位置。后来崔健也进入了北京交响乐团,是团里的第三小号,严格来说,崔健入团还是杨乐和他们的朋友文博引荐的。那是在1980年代初的北京,一些港台的流行音乐进入大陆,年轻人们开始注意到吉他弹唱的魅力。那时北京会弹吉他的人不多,杨乐和同属北京歌舞团的民乐团成员文博听说有个叫崔健的也玩吉他弹唱,三人偶然在北京西四的一家延吉冷面馆遇上,一聊如故,又听说崔健还会吹小号,恰巧交响乐团正在招募小号手,就让崔健试着考考看,一考之下崔健就加入了北京交响乐团。
在交响乐团期间,杨乐还与崔健以及民乐团的5人一起组成了“七合板乐队”,也是中国最早的摇滚乐队之一。七合板乐队由文博牵头,文博负责主音吉他,崔健也弹吉他,杨乐吹长笛、兼和声,此外还有负责贝斯的安少华、敲扬琴的李秀利被找来打鼓、小时候学过钢琴的周晓明负责键盘,本来是吹唢呐的刘元则学了萨克斯后加入七合板,如今刘元和崔健仍在一起玩音乐,是乐队里的贝斯手。七合板成立之后发行了一张专辑,也在工体、首体等大型场馆演出过,新颖的乐队形式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然而随着歌舞团内部对乐队活动的限制,以及崔健个人的迅速发展,七合板没多久就散了。也正是这段乐队经历,让杨乐、崔健都明确了自己的音乐方向,崔健选择了摇滚的道路坚持走下去,杨乐则对乡村音乐、黑人范儿的东西感兴趣。后来杨乐去法国留学,钻研布鲁斯口琴,学成归来后成为中国口琴第一人。
崔健:如果杨乐的声音没被听到,是社会的遗憾
崔健推荐的3位歌手分别被他定义为三种颜色,谭维维是象征爱与流行的黄色,子曰秋野是象征摇滚热血的红色,而杨乐则是崔健心中的蓝色,象征着智慧。不同于其他歌手盛装登场,杨乐只是一件白衬衫、一条牛仔裤,抱着吉他安安静静地在舞台上唱起了属于他的歌。一首《音乐响起》让观众陷入流淌的旋律,唱出了音乐的美好、安静和幸福,也接连唱哭了崔健和林忆莲。林忆莲十分感激崔健把杨乐带到这个舞台上,“音乐是我可以静心下来修复心灵的地方,我刚刚完完全全被修复了。”
正如崔健在介绍杨乐时提到的,他与杨乐是多年的好友,去年年终他在工作室第一次听杨乐弹唱自己的作品,立即就被吸引了,追问之下却得知杨乐从来没有公开过这些歌,“他说这种歌都是自言自语写出来的,跟这个世界没有关系。”虽然杨乐并不乐衷于推广自己的作品,但正是由于听到杨乐的歌,才让崔健萌生了接受这类电视节目邀请的想法,“那时我才想我有一部分的责任,我一定要把他推出来,他现在已经58岁了,这么好的作品再过个二三十年可能就跟他一起入土为安了。”崔健认为如果杨乐的声音没有被这个世界听到,可能不是杨乐的遗憾,而是他的遗憾,是社会的遗憾,“所以我就连忽悠带拉带扯,说你必须参加这个节目。我和他说了这是个什么样的节目,结果他一拍大腿,说 老崔我为你死一把 ,他就这么来了。”
崔健在台上说得动情,在台下听得抹泪,而被硬拽来的杨乐还是在一曲唱完后“吐槽”了自己的好兄弟。“如果从今天开始我站在了舞台上,未来我出门可能会很麻烦。因为这张脸谁都认识,我不喜欢。真的,崔健,我被你害了一把。”杨乐来到《中国之星》完全是为了崔健,而他至今都还有些抗拒,“上电视对我来说真的很严重,因为我写的这种东西跟社会、娱乐没有关系,我就是自言自语。崔健非要我来,说什么责任,我真的不知道我负不负得起啊,我可能真的什么也做不了。”杨乐尤其害怕节目播出后走在街上被人认出来,“你说走在街上谁都认识你,这事儿多难受啊!我就跟崔建说,我说你反正得给我负责,这日子你说怎么过啊……”
虽然被折腾得够呛,但杨乐还是会舍命陪君子,他表示接下来要唱的歌也好,要做什么也好都听崔健的,“他挑什么是什么,我不是已经死了一回了么,都交给他了,那么哥们儿!”至于比赛结果杨乐则完全不在乎,“我和其他歌手不是对手,我不参加比赛的,崔健让我来把这歌唱给大家听,就是这样。而且说真的,音乐的多样性那么强,音乐可以比吗?不可以比的,每种音乐都可以很好听,都可以很美。”
杨乐对生活的要求:炸酱面二锅头再来点烟,就特好
杨乐在音乐上有他自己的坚持,至今保持着艺术家独有的气质,这或许也是他在《中国之星》上令所有观众感佩的原因之一。记者也采访了杨乐的一些朋友,他们对他的音乐都非常认可。文博称杨乐的音乐品质非常高,一般人听了可能不会了解其中专业性的东西,但一定会觉得很好听,“杨乐在旋律的写法、吉他的编配、和声的运用都非常好,这点是超越许多人的,他的音乐素养非常高。”杨乐的同事、同为北京交响乐团成员的周亚平则对杨乐的艺术态度十分佩服,他说杨乐写歌从来都是闷头写,不考虑市场,只考虑自己的感觉,“老百姓喜欢听什么?哪些东西会在市场上获得好的反响?这些想法在杨乐那里是不可能的,这些和他没关系。”周亚平说他也劝过杨乐把作品拿出来分享、发行,但杨乐始终不为所动,“他不会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去写音乐,他写音乐纯属是受内心的指引去写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等于挖掘了一个古董、骨灰级的音乐人。”杨乐自己也希望他的音乐不要被归类,“好的音乐不应该分种类,我觉得这些都是符号,都不重要,它应该是最好是谁都没法定位,听不出这是什么,但是从和声旋律啊词啊就觉得特好听,这是个理想。”
对于杨乐参加电视节目这件事,他身边的朋友都感到非常惊讶,但惊讶之余也觉得未尝不是件好事。杨乐在科运班的同学刘黎明就觉得杨乐和崔健来到电视平台,能把他们这代人的深度和内涵传播出去,“可能这是我们这拨人,包括老崔,都有这个感觉,不是唱首歌听起来就跟儿歌一样,要有深度。”
杨乐沉浸在音乐里,对自己的生活水平要求并不高,他几乎是与外界隔绝的,不用微信也没有QQ,他觉得那些东西都是浪费时间,只有一个电话可以联系到他。平时他也不看电视,没有什么娱乐生活,甚至连一张银行卡都没有,“我是北京人,住在北京郊区,又便宜又安静,环境挺好的。你觉得我对生活要求会高吗?我跟你说,就炸酱面二锅头,再来点烟,就特好。”
虽然在节目中看到的杨乐感觉有些“高冷”,但据他的朋友爆料,杨乐私下是个特别热情的人,年轻时还好动,很活跃,喜欢踢球、健身,和朋友在一起无拘无束、互相贫嘴,常常还会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比方说有个35厘米的方的窗户,我们在团内休息的时候打赌,谁能把球踢进去,这个脚法连C罗和马拉多纳都没有,杨乐他一点就进去了。”刘黎明还称杨乐年轻时是个绝对的帅哥,特别受女生欢迎,“他情商非常高,颜值也非常高,他没追过女孩,只有女孩追他。”而他们兄弟几个在一起的时候也十分融洽,几乎没有吵架的时候,周亚平回忆崔健曾经带着他们去动物园买牛仔裤,“我那时候还不知道牛仔裤为何物的时候,崔健就带着我上动物园买了一条牛仔裤。崔健在我们当中算是比较前卫、时髦的一个,接受海外的信息也比较多,杨乐就稍微固执己见一点。”